南回归线T(5/11)

成了天使。这正是我的遭遇:我变成了天使。天使的价值不在于纯洁,而在于能飞。天使可以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刻,冲形式,找到他的天堂;他有本事下降到最低等的事中而又随意脱身。在我说到的那个晚上,我完全理解这一点。我纯洁无暇,没有,我超然于之上,我有了翅膀。我没有了过去,不关心未来。我超越了狂喜。当我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我折叠起我的翅膀,把它们藏在我的大衣底下。

舞厅就在剧院的边门对面,我常常在下午坐在剧院里而不去寻找工作。这是一条剧院街,我常常在那里一坐好几个小时,做着最充满力的梦。好像纽约的整个舞台生活都集中在这一条街上。这就是百老汇,这是成功、名誉、奢华、油彩、石棉幕布,以及幕布上的窟窿。坐在剧院的台阶上,我常常凝视对面的舞厅,凝视甚至在夏天的下午也点着的一串大红灯笼。每一个窗户里都有一个旋转的排气风扇,似乎把音乐也吹送到街上,消失在来往通的刺耳喧闹声中。在舞厅的另一边的对面,是一个公共厕所,我也常常坐在这里,希望搞个,要不就搞点儿钱。在厕所上面的街面上,有一个报亭,出售外国的报刊杂志;一看到这些报纸,看到报纸上印刷的陌生语言,就足以使我一天都不得安宁。

没有一点点预先考虑,我走上了通向舞厅的楼梯,径直来到售票亭的小窗户跟前,希腊尼克坐在那里,面前放着一卷票。像楼下的小便池和剧院的台阶一样,这只希腊的手在我看来像是一件独立存在的东西——从某个可怕的斯堪的纳维亚神话故事中搬来的一个吃妖魔的毛茸茸的大手。总是这只手对我说话,这只手说“玛拉小姐今晚不在这里”,或者。是的,玛拉小姐今晚晚来”。我的卧室有带栅栏的窗户,我在里面睡觉,睡梦中总把这只手当作一个孩子。我会狂热地梦见这窗户突然被照亮,映出正趴在栅栏上的吃妖魔。一夜又一夜,这毛茸茸的怪物来找我,趴在栅栏上咬牙切齿。我会在冷汗中惊醒,房子一团漆黑,房间里寂静无声。

我站在舞池边上,注意到她朝我走来;她仪态万方,一张大圆脸漂亮地在圆柱形的长脖子上保持平衡。我看见一个,也许是十八岁,也许是三十岁,有着黑色的发,一张白净的大脸庞,一张白白胖胖的脸庞,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她穿一身时髦的蓝毛绒套装。她那丰满的身体,她那像男发那样在一边分开的又细又直的发,我现在都历历在目。我记得她朝我嫣然一笑一会意的,神秘的,稍纵即逝的——一种突然发现的微笑,像是一阵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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